摩登青銅時代：美黑霜
By Aastha Shreeharsh
「Sun-kissed skin（被陽光親吻過的肌膚）」、「radiant（明艷照人）」、「bronze（古銅色）」和「healthy glow（健康色澤）」— 這些都是社交媒體和全球美容行業經常使用的形容詞，特別是在西方國家。儘管我們可以透過在沙灘曬上幾天來得到一身古銅色肌膚，但現在許多人都選擇不用曬太陽的替代方案來「美黑」。
問：這現象近年才出現！標題為甚麼說是「青銅時代」？
雖然歷史上的青銅時代（Bronze Age）持續了好多個世紀，而美黑只是近年才出現的潮流，但西方媒體常用「Modern Bronze Age（現代青銅時代）」一詞形容現今美黑風潮當道的世代，以「Bronze（銅）」一字帶出美黑者所追求的效果。從明星到前美國總統特朗普（註一）[1]，似乎許多人都追捧包括曬燈機、美黑霜和美黑噴霧等的美黑產品。有些人居於陽光罕至的國家，他們就只能藉這些產品獲得小麥色的肌膚。無論如何，他們要感謝科學家Eva Wittgenstein 的發現。
問：科學家怎樣意外發現美黑霜？
與許多科學發現一樣，美黑霜並不是有人特意去尋找或開發的。當時Wittgenstein正研究處方一種名為DHA（dihydroxyacetone，二羥丙酮；並不是魚油中名為二十二碳六烯酸的奧米加-3脂肪酸）的化學物質以口服方式治療患上糖原貯積病的兒童，她觀察到與DHA接觸的皮膚部分明顯變色，然而這並不是科學家第一次注意到這種使皮膚變棕的現象，因為德國科學家早於上世紀20年代注意到這一點，但這是人們首次想到可以將DHA用於美容用途 [2]。Wittgenstein於是對此作進一步研究，並在1960年發表了一篇論文，解釋DHA如何造成「人工曬黑」[3]。
問：嘩！你在告訴我：只要乖乖待在家裡塗美黑霜，不用在外承受夏天暑熱，就能得到一身小麥色的肌膚。這是怎麼做到的？產品有防曬功能嗎？
這可能會讓你驚訝：皮膚變棕的過程正是焗麵包和烤肉中的褐變反應，也就是梅納反應（Maillard reaction）。我們的皮膚結構上可以分為幾層，外層是一層死皮細胞。外層的氨基酸與不帶顏色的DHA發生梅納反應，就會產生名為類黑素（melanoidins）的褐色色素 [2]。
然而，這過程並不是瞬間完成的，只有在兩至三個小時後皮膚才會開始變黑，反應會持續一至三天 [2, 4]，產生的染色效果不能被水、肥皂或保濕霜洗掉，直至外層細胞脫落為止 [2, 4]，使棕色效果能持續一週 [2, 4]。
然而，與天然曬黑產生的黑色素（melanin）不同，類黑素本身並不能提供足夠的紫外線保護（圖一）。據估計美黑產品僅能提供相等於SPF 3的微弱保護，遠遠不足以提供防曬效果 [2]。因此，無論我們有否使用美黑產品，到戶外時都必須緊記塗上SPF數值足夠的防曬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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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一 DHA與不同氨基酸發生梅納反應產生的三種主要類黑素的化學結構（上）[5]，以及黑色素的計量結構（下）。黑色素高度共軛的π鍵（意指當中含有交替的單鍵和雙鍵）環系統使分子能夠有效吸收紫外線。
問：這聽起來不能使我對美黑產品有太大信心，而且美容業界不時會以誤導方式慫恿我們購買產品。科學家本身怎樣看美黑產品的安全性？
可能美黑和烤肉兩者原理都能歸因於同一個化學反應這點令人有點不安，但科學家還是覺得沒有太大值得擔憂的原因，雖然也有一些值得注意的地方。2008年的一項研究曾在豬的皮膚上塗抹20% DHA溶液，再把其暴露於紫外線下，然後發現皮膚產生比正常多180% 的有害自由基。這些自由基普遍被認為導致皮膚老化和皺紋的元兇，科學家由此推斷美黑產品可能會使我們皮膚更容易受紫外線侵害 [6]。然而，市面上大多數美黑霜都只含3–5 % 的DHA，我們亦大可以在使用美黑產品後再塗防曬或留在室內預防紫外線侵害 [2]。另一點需要注意的是，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僅批准以外用方式使用DHA，意味著美黑乳液應比噴霧安全，因為這樣DHA就不會被吸入體內或意外吞食 [7]。總的來說，美黑產品被認為是比天然曬黑更安全的替代品。
問：太棒了！我可以給寵物噴灑美黑產品嗎？
好吧，相信不會有太多讀者想到這個問題，但顯然地有人這樣考慮過。2008年另一項研究發現，在墨西哥無毛犬上使用5% DHA會導致犬隻出現嚴重接觸性皮膚炎、水泡和表皮壞死 [8]。因此，如果你愛你的寵物，最好還是打消噴灑美黑產品的念頭！（《科言》編採部有必要作出一段聲明：殘酷對待動物是不對的，所以也請不要給你討厭的動物塗美黑霜。）
問：好吧，有點可怕。它會對人類造成傷害嗎？
除了上述提過的告誡外，任何化妝品都有可能使皮膚產生不良反應 — 這就是為甚麼在使用任何美容產品前，都應該先在一小塊皮膚上進行過敏測試。
從另一個角度看，美黑這個概念才可能是有害的。歷史上，「被陽光親吻過」的肌膚與在炎熱天氣下從事體力勞動的工作扣上關係，因此在傳統上不被認為是個具吸引力的特徵。儘管現今許多亞洲家庭裡還是繼續流傳這種根深蒂固的觀念，但是在氣候較冷的國家裡，曬黑反而是奢華的象徵，因為這代表具有能到熱帶旅遊勝地渡假的經濟能力 [9]。美黑產品的出現也許使一些遙不可及、短暫的審美標準和潮流對部分人來說變得觸手可及。它對世界某些地方帶來的又或者不是傷害，而是祝福，因為它使一度不被接納的深色肌膚變得深受愛戴，現在白皙膚色的人也開始追求更黝黑的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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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除了獨特的外貌和舉止之外，特朗普亦因許多其他原因成為傳媒瘋狂追訪的對象。文中指的是他被拍到膚色呈鮮橙色的風波，他聲稱指控他使用美黑產品的傳言是「假新聞」，而傳言的真確性仍存有很大爭議 [1]。
參考資料
[1] Rogers, K. (2019, February 2). In the Pale of Winter, Trump’s Tan Remains a State Secret. The New York Times. https://www.nytimes.com/2019/02/02/us/politics/trump-tan.html
[2] Brunning, A. (2014, August 7). How Do Tanning Lotions Work? – The Chemistry of Fake Tan. Compound Interest. https://www.compoundchem.com/2014/08/07/faketan/
[3] Wittgenstein, E., & Berry, H. K. (1960). Staining of skin with dihydroxyacetone. Science, 132(3431), 894–895. https://doi.org/10.1126/science.132.3431.894
[4] Wong, M. (2015, November 3). The Science of How Fake Tan Works. Lab Muffin Beauty Science. https://labmuffin.com/the-science-of-how-fake-tan-works/
[5] Sun, Y., Zhang, P., Wang, X., Al-Zahrani, F. A. M., de Leeuw, N. H., & Lin, L. (2022). Deciphering key coloured compounds from sunless tanning reactions. Dyes and Pigments, 204, 110448. https://doi.org/10.1016/j.dyepig.2022.110448
[6] Jung, K., Seifert, M., Herrling, Th., & Fuchs, J. (2008). UV-generated free radicals (FR) in skin: Their prevention by sunscreens and their induction by self-tanning agents. Spectrochimica Acta Part A: Molecular and Biomolecular Spectroscopy, 69(5), 1423–1428. https://doi.org/10.1016/j.saa.2007.09.029
[7] U.S. 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 (2022, March 15). Sunless Tanners & Bronzers. https://www.fda.gov/cosmetics/cosmetic-products/sunless-tanners-bronzers
[8] Kimura, T. (2008). Contact dermatitis caused by sunless tanning treatment with dihydroxyacetone in hairless descendants of Mexican hairless dogs. Environmental Toxicology, 24(5), 506–512. https://doi.org/10.1002/tox.20456
[9] Edwards, A. (2017, March 23). The Bronze Age: Shedding light (and throwing shade) on our tanning infatuation. Vox Magazine. https://www.voxmagazine.com/news/features/the-bronze-age-shedding-light-and-throwing-shade-on-our-tanning-infatuation/article_db0b63f0-04b2-53a1-8878-5d85c62402ca.html